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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足史实,打开被“折叠”的南京

2025-09-26 07:17:53|图文来源:南京日报

3100年建城史,建都史只占七分之一,南京学者薛冰开讲——

立足史实,打开被“折叠”的南京

乌衣晚照乌衣晚照长干古城复原示意图长干古城复原示意图原始村落遗址和古城邑示意图原始村落遗址和古城邑示意图长干故里长干故里

□ 南京日报/紫金山新闻记者 王峰

在南京学者薛冰70多部作品中,以专题形式写南京历史文化的《家住六朝烟水间》《南京城市史》《南京人文史:烟水气与帝王州》显得尤为突出。它们彼此呼应、补充,铸就了大众对南京的立体感知。日前,薛冰以“打开折叠的南京”为题做客南京方所书店,畅谈南京三千年城市史与人文史以及其融入南京城市发展的个人史。

可亲可感

见证南京城建日新月异

“南京似乎有一种力量,有一种魔力,你会自觉不自觉地有一种感觉,想去了解这座城市,然后跟它产生更深切的关系。”70多岁的薛冰用他的创作对这种魔力作出了诠释:两岁那年,他随父母从浙江迁居南京,从此在南京扎根,变成南京人,进而成为一个南京的讲述者和守护者。

据薛冰介绍,在南京定居过程中,随着其居所多次发生变动,南京城的角角落落,他几乎逛了个遍。此外,随着城市化进程及货币化分房政策推动,南京城建日新月异。这座被众多文化遗产和历史遗存层累叠加的城市,开始向世人展露出其异常丰富的文化层次。

这也是薛冰与南京从陌生到熟悉,再到去挖掘它、去创作它的过程。在其早年创作中,南京要么是小说里的空间背景,要么是散文中的地理背景。真正有意识地对南京这座城市进行正面书写,则是近二十来年的事。南京的山水形胜、风物习俗、悠远文脉,甚至浓郁的地方方言和个人亲身经历,都让薛冰对南京的讲述变得可亲可感。

活动当天,他从书里跳出书外的分享,赢得在场新老南京人的强烈共鸣。《家住六朝烟水间》非常适合出生在南京、对这座城市很有感情的年轻人,也适合刚刚来到南京的外地朋友。读者可以在那种初次相遇、扑面而来的情绪和气氛中,进入对人文南京的认知和了解。《南京城市史》更多地从城市空间变化的角度去解读南京,适合那些在南京长大的年轻人以及在南京安家落户的外地朋友,此时的他们,想知道自己生活居住的地方,位于南京什么方位,这个地方的前世今生是什么样子。《南京人文史:烟水气与帝王州》则是薛冰书写南京的集大成之作。

“当一个人解决了温饱、衣食住行,成为从身体上到精神上的南京人之后,就想跟南京发生更深刻的联系。”出版人雷淑容介绍道。

系统梳理

探寻被“折叠”的南京人文历史

“我们之前讲南京人文历史,就像一把折叠扇,实际上讲的是被折叠后的观感。”分享会上,薛冰引领大众探向南京更深邃的人文境地。

在薛冰看来,南京这把折叠扇折起来以后,看侧面好像也有图案,但它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图案,而是被遮蔽。“南京作为六朝古都,其建都史一共不到450年。但南京这个城市的建城史有3100年,在漫长的3100年中,我们经常挂在嘴边的就是450年。所以说,南京的历史被遮蔽了,还有两千几百年就被遮蔽了。”也就是说,虽然南京作为六朝古都早已深入人心,但其做六朝古都的时间实际上很短,在3100年的建城史中作为都城的时间更短,只有七分之一,另外的七分之六就被折叠、被忽略掉了。

循着文脉绵延、商贸集散、佳丽沉浮等脉络,薛冰对南京人文历史进行了系统梳理,打开深藏在历史褶皱中的南京故事。

大家都知道,在南京诞生了中国文学史上第一部文学理论专著《文心雕龙》、第一部诗歌评论专著《诗品》,殊不知,六朝的山水诗开创了我国历史上一派独特的诗风,首都建康则是当时山水诗的大本营,诗歌韵律的发展为后来唐诗的辉煌打下了基础。

讲到经济史,中国以前有重农轻商的传统,商业、手工业一类往往被忽略。在薛冰看来,南京在商业史上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和意义。这在中国的都市里面是罕见的,也是南京自古以来的一个优势,“南京长期以来是江南的中心,六朝时期,它是江南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唐朝到宋朝时期是江南的经济和文化中心,唐代后期则已经成为中国的经济中心,安史之乱以后,国家的赋税十分之九都要靠江南。”

薛冰还特别关注到了南京历史上的杰出女性。从褚蒜子临朝、谢道韫咏雪、大周后制曲、李清照咏史,再到袁枚弟子女诗人群体,薛冰打捞这些散落在历史缝隙中的女性形象,书写她们个体的身世、才能与价值,又以独立女性群像的角度重新定义她们与南京的关系。

立足史实

打开了解南京城市文化的广阔视野

“学术界已有定论的,我不写或少写,那些误传,我一定要澄清。”在对南京的不断书写中,薛冰也由此完成了从作家到历史学家的飞跃。

南京新发现的长干古城,位于古称“越台”即越城的台地之下,从商末周初、春秋战国、六朝直到明、清、近现代,绵延三千余年,都在此留下不同的历史印记。它的发现,打破了越国人在南京建造起第一座城的思维定式。

在薛冰看来,这个“环壕聚落”经专家论证已经发展为早期的城,春秋战国时成为越城。更重要的是,长干古城作为一个重要环节,衔接了湖熟文化与越城:3100年前,湖熟文化时期的先民们,从秦淮河中游向入江口迁徙,向长江北岸发展,所以需要在这里建造一个基地,“他们既是长干古城的主人,也是南京城最早的建设者。”

许多了解南京历史的人都会说起,隋炀帝在南京实施“平荡耕垦”政策,六朝宫室毁坏殆尽。司马光《资治通鉴》也记载,隋开皇九年平陈,“诏建康城邑宫室,并平荡耕垦”。

薛冰并不认可这一说法。他说:“司马光的记载,源出《隋书·地理志》。按照其中的说法,隋军占领建康城后,扬州城与丹阳郡被‘平荡耕垦’。六朝时期扬州城先有西州城、后有东府城,前者并没有被毁,后者则早在南朝梁时期就被毁了。东府城被毁后,扬州治所迁至齐安寺,位于今南京东水关以东。陈朝被废,即便平荡,也就是这里被平荡。但是,它并不在当时的建康城里面。而丹阳郡城也在建康城外,就是我们今天的老门东大牌坊那里,已经在外郭之外了。”

此外,隋朝建筑家宇文恺的《明堂议表》也可作相应佐证。“宇文恺是隋朝最伟大的建筑家,曾受命为隋炀帝营建东都。为了建造皇宫中的明堂,他来到建康考察。考察之后,他给皇帝打了一个报告,这就是《明堂议表》,文中讲他在建康城看到的明堂的样子。明堂是帝王朝会诸侯、发布政令、大享祭天、配祀祖宗的地方,是皇宫内最隆重的建筑。在这种事情上,宇文恺绝对不可能说谎。”薛冰说。

诸如此类新颖独特的视角有很多,令人耳目一新。

本组图片除署名外由受访者供图

责任编辑:蒋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