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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宫博物院研究馆员祝勇最新长篇小说《国宝》再现故宫文物南迁历史

2025-04-11 07:28:35|图文来源:南京日报

故宫博物院研究馆员祝勇最新长篇小说《国宝》再现故宫文物南迁历史

人在,文物在

□ 南京日报/紫金山新闻记者 邢虹 王峰

1933年2月5日深夜,一支特殊的队伍悄然驶出北平紫禁城。一万多个木箱在寒冬中沉默地向南移动,箱内封存着华夏几千年的文明基因——商周青铜铭刻着最初的礼乐,唐宋书画凝结着文脉的温度,明清瓷器流淌着技法的精魂。此时,东三省的硝烟已烧至山海关,日军铁蹄步步紧逼,故宫文物危如累卵。为了确保文明的根脉永续,故宫博物院组织动员,将文物分批南迁,立下“人在,文物在”的誓言。

2025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也是故宫博物院建院100周年,故宫博物院研究馆员、故宫文化传播研究所所长、作家祝勇的最新长篇小说《国宝》近期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以60万字的篇幅,讲述这段文物南迁历史。

从一个家庭

折射战火纷飞中的“文物大迁徙”

“不管过去了多少年,梅遇影依然清楚地记得,丈夫那文松在薄暮中走出家门的那一天是民国二十二年,公元1933年2月5日。丈夫一只脚踏出门槛时,突然扭过身握住她的手说,我把这批古物护送到南京,说话就回来,最多半个月。说完就走了,此生再也没能踏进这个门槛。”

故宫文物南迁牵涉人、事、物众多,细节纷纭,要用一部小说去呈现,并不容易。《国宝》围绕那文松护送故宫文物南迁展开,从他个人的家庭离合映射出那段历史。

故宫博物院原副院长李文儒在谈到《国宝》创作背景时透露,祝勇为还原历史真实,曾跟随故宫文物南迁路线重走万里,采访了包括小说主人公原型之一的庄尚严的后人庄灵在内的多位亲历者。

南迁过后,这些珍品最终近乎安然无恙地保存了下来。这场前所未有的“文物大迁徙”,在战火纷飞中铸就了世界文明史上罕见的奇迹。李文儒感慨,故宫文物经过这么漫长的时间和路途,又在战火纷飞的年代,真的不可想象,居然基本没有损伤。

了解得越多,祝勇越是发现,这段历史有太多难以尽述之处。他写了一本非虚构作品《故宫文物南迁》,2023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纵然如此,他还是觉得有很多话没说出来。“非虚构作品的主要任务,是对故宫文物南迁作一个大而全的脉络叙述。靠大量的文献和史料,把时空和事件重新建构起来,比较‘硬’,只要告诉读者前因后果是怎么样的、中间过程是怎么样的就行了,有很多真实的历史照片,还有手稿、文献等。但没有足够的空间去挖掘人物的情感,故宫南迁的很多细节栩栩如生,在我心里呼之欲出,我觉得不写小说都不行了。”

从散文到小说

“书中人就像是我的同事”

长篇小说《国宝》由此诞生,但从写散文到写小说的转型并非易事。

祝勇透露,《国宝》初稿因“太贴史实”被《收获》杂志副主编谢锦否定,他虚心听取各方意见,毅然删改十余稿,读中改、改中读,终将纪实骨架转化为虚构的血肉,完成了最终的艺术升华。

“这部作品写作过程比较漫长,到现在有差不多5年时间。中间的过程还是挺复杂的,改动量特别大,而且这本书也是我目前写作中,单本书体量最大的,大概60万字。所以改动起来特别费劲。”祝勇说,不断改动的打印稿摞起来有一人多高。

“写小说最根本的还是写人,把人物立起来,而且每个人物都能栩栩如生是最好的。所以在写作过程中,我慢慢觉得这些人真的在了,尽管他们是我虚构的人,但是我写着写着觉得这些人活了,这是写小说一个比较好的状态。”祝勇说,“比如我每天结束写作,第二天早上还要打开电脑继续写作,就好像我每天在上下班一样,这些人就是我的同事。到现在,我依然觉得书中人物在陪伴着我。”

从《故宫文物南迁》的史笔峥嵘到《国宝》的诗性磅礴,祝勇做到了从散文到小说、从史海钩沉到文学虚构的华丽转身。

“我一直觉得,中国应该有一部文学性的书记录这一大事件。而且这件事,应该说祝勇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他一开始跟我谈的时候,我立刻说一定要写,从容地写完。《国宝》这部长篇小说,对故宫文物南迁这一事件的文学性叙事,我个人觉得是填补空白之作。祝勇并没有局限于对事件的叙事,同时写了诸位国宝保护人及他们的家庭,写亲人、家族之命运的悲欢离合。”茅盾文学奖得主、著名作家梁晓声说。

人在文物在

向故宫文物深情致敬

《国宝》不仅是一部关于文化守护的历险之作,更是向故宫文物的深情致敬。小说将艺术品的命运与人性的挣扎交织,以鲜为人知的文物技术与艺术知识,唤醒读者对文化与美的认知。

“祝勇倾尽毕生所学,在小说中注入他喜欢的文物包括书画等,信手拈来地写下他对中国历史上这些著名作品的认识和欣赏。但他不是掉书袋,不是故意炫技,每一处都用得那么熨帖。”人民文学出版社社长臧永清说。

以历史为骨,以人性为魂,《国宝》描绘了抗战背景下文化守护者的群像。他们的坚守与挣扎,成就了艺术与信仰的至高光辉,也彰显了人类面对极端环境时的深刻抉择。他们用血与泪护佑历史,用骨与魂延续文明。器物不再是沉默的客体,而是文明存续的活体见证。中国作协副主席邱华栋对此评论道:“《国宝》到了小说结尾也特别收得住,人在文物在,家在国也在。”

“《国宝》将千年丹青与万里河山、文化守护与人性光泽创造性融合,淬炼出一段关于民族记忆的壮阔史诗。”茅盾文学奖得主、著名作家刘心武对《国宝》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书中佳句】

·倘把文化的根脉都丢了,我们民族就万劫不复、永难翻身了。这些零圭断璧、瓦棺篆鼎,并非一般的古物,而是绝地通天的使者,是建业兴邦的见证,是祭祀祖先的重器。

·千年丹青、万里河山、亿兆斯民,这些古物是我们文明的证词,没有了这些古物,我们中华民族上下八千年的文明就失去了依凭,成了口说无凭。

·没有人知道,这条路有多远。没有人知道,这一去是多少年。

·他被这座城的巨大、宫殿的宏伟、街巷的古朴斑斓震慑住了,在进入北平城的那一瞬间,在这座城市里生存下去的欲望就油然而生。他要在这里扎根,从此永不离开。

·墨点无多泪点多,山河仍是旧山河。

·对故宫人来说,古物不是古物,古物是有生命的,会生病,也会死亡。那场豪雨为他们洗去了一身的征尘,给他们带来了美好的憧憬。他们哪里想得到,在未来的不远处,一场出人意料的大风暴已在潜滋暗长,即将把他们彻底吞没。这宝要是没了,这国还是中国吗?在这座城市里,他们寄生在缝隙里,活在生存与死亡的边界上,就像袍子里的虱子一样,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作者:邢虹 王峰 责任编辑:吴丽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