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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月
我们常常用“一言九鼎”来形容一个人言辞极有分量。在古代,“鼎”是烹煮食物的器具,也可用来盛放肉制品,“簋”用来盛放黍、稷等粮食制品。作为炊器与盛食器具,鼎已经退出我们的日常生活,却一直沉淀在语言中,除了一言九鼎,我们还常常说大名鼎鼎、人声鼎沸、三足鼎立、扛鼎之作……无不与鼎相关。
历史上,九鼎八簋是中央政权的象征,只有天子可以拥有,被视为传国重器。著名作家刘醒龙新推出的长篇小说《听漏》聚焦在考古过程中发现的九鼎七簋青铜器残片,勾连器物与人心,贯通历史与当下,在历史深处的沉思与现实生活的淬炼之间穿行。
出土文物携带着历史文化密码,考古就是要破解这些文化密码,刘醒龙的小说同样是“考古”。作品以半个世纪以来考古人的生活与命运为经,通过田野考古现场呈现丰沛的考古和文物知识,通过对礼器制度的追溯探讨历史变迁中的人心与伦理,通过两代考古人的命运纠葛展现半个世纪以来的城乡变迁,通过对考古人精神世界的探索追问当代知识分子的责任和担当。
贯穿全书主线的青铜器残片为何不是九鼎八簋而是残缺不全的九鼎七簋?作家在创作谈中吐露心声。1966年湖北京山出土了有史以来第一套完整的九只列鼎,一时间轰动文化界,但在礼制上与其相配的簋,只有七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这缺少的一只簋,是后来因故丢失,还是根本就不曾有过?缺失的一簋是历史留下的破绽,也是历史为小说家打开的一扇窗户。“这与生俱来的悬念,如同历史留下一支神来之笔,只要掌握好,对写作来说不算是事半功倍,至少也能得近水楼台之便。”作家这样写道。
作家对生活的观察既具深度也有广度,既有深沉的历史感,也有敏锐的现实感;作品有飘逸的一面,也有厚重的一面。作者以独特的历史书写方法,勾连远古历史的褶皱,深入现实人心最隐秘处,塑造了一大批鲜明的知识分子形象。
这是刘醒龙青铜重器系列长篇小说的第二部。十年前,刘醒龙以曾侯乙尊盘为素材创作的长篇小说《蟠虺》出版。从《蟠虺》到《听漏》,刘醒龙致力于以长篇小说的形式讲述中国当代考古故事,由此形成了“考古小说”。作家在《听漏》中有一句点题的话:“以考古形式发现的东西,如果没有进一步完善人的精神生活,就与挖出来的破铜烂铁没有太大区别。”
历史不会大声喧哗。《听漏》的关键词是“重与轻”。青铜器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中最重要的载体,代表了礼仪、制度、文化甚至是道义之重。青铜器很重,但是听漏很轻、很静,要非常细腻,才能听到历史深处传来的回音,这体现了小说的叙事之轻。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端详这些数千年前先人留给我们的文明宝物,聆听它们前世今生的故事,我们仿佛走进历史上那个著名的“青铜时代”,在历史和现实间往来穿梭,透过这些礼器、乐器、兵器、生活用器,我们看到的是一以贯之的人的精神的不断丰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