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晓璐
“一时间心花儿放,端的是大好时光。这姻缘几度轮回,难煞俺这兄长。”近期,话剧《钟馗嫁妹》在南京保利大剧院上演,这是剧里的唱词。在剧中,如何帮妹妹找个好归宿,是钟馗这个当哥哥的最为操心的事。
“钟馗嫁妹”是我国流传已久的传奇故事,原本突出的是钟馗知恩图报、义薄云天的个人品质,极具浪漫主义色彩,该题材很早就被大量应用于绘画、电影、电视当中。最近,著名编剧毓钺将“钟馗嫁妹”的故事改编成了话剧,巧妙切入年轻人婚姻、电信诈骗等社会广泛关注的问题,较好地实现了浪漫主义题材的当下表达,值得关注。
剧中,钟馗想要给在人间的妹妹找一个好的归宿,但是苦于天庭法度森严,自己管不了人间之事,便只好请三代梨园世家、以唱钟馗戏闻名的戏曲演员宫少霖出面帮忙。此时,宫少霖的妻子陈娜娜正因为他荒废事业、不学无术要与他离婚,陈娜娜请了律师徐涛作为自己离婚的代理律师。在交涉之际,钟馗告诉宫少霖,徐涛就是他妹妹钟小婵的男朋友。钟小婵如今被骗到中缅边境,被电信诈骗分子扣留,无法脱身。于是使命在身的宫少霖和徐涛一起踏上了解救钟小婵的路途。
虚与实的碰撞
钟馗无法左右人间之事,无法在人间使用法力。如何将钟馗的威严表现出来?剧作家将虚与实碰撞融合,在剧情间闪转腾挪,演绎出了别样的精彩。
首先,巧用戏曲的虚拟性。传统戏曲往往不用实物或只用部分实物,结合演员的表演,就可以表现特定的活动场景。如挥鞭表示骑马,划桨代表行船。在剧中,为了表现钟馗下凡嫁妹的派头,几名小鬼的扮演者在舞台上高宣“钟馗大人嫁妹去也”,扮演者来了一段无实物表演,他们一前一后两两站定,钟馗站在4人中间,扮演者做抬轿状,钟馗站在中间随之颠簸起伏,一场小鬼抬钟馗的戏如此呈现,可以说是以形写神,突出钟馗威严的同时,场景中还带些诙谐,让人忍俊不禁,毫无违和感。
其次,强化虚实切换的仪式感。宫少霖家因为三代演钟馗,所以被钟馗选定帮助他完成妹妹出嫁的使命。在剧中,神仙钟馗现身人间与宫少霖沟通前,总会伴随三声重鼓的敲击声,这声音既是提醒宫少霖,也是在提醒广大观众:钟馗要上场了。因为按照剧情安排,神仙钟馗来到舞台之上,只有作为委托人的宫少霖才能看到,其他角色都看不到,这种敲击重鼓的声音既帮助观众理解,也构建了戏剧氛围,强化了戏剧性。
真与假的映照
写神话题材的戏剧,难点在于既要发挥大胆的想象,还要紧扣逻辑线条,能自圆其说。
在剧中,编剧将戏剧真实和现实真实巧妙映照,让现实真实服从于戏剧真实,形成了强烈的戏剧效果。
例如,解救钟小婵这一幕,钟馗一方探得了电信诈骗集团的地址,然后告诉宫少霖,宫少霖和徐涛前往解救。事后,陈娜娜质问宫少霖是怎么知道地址的,宫少霖说:“我遇到钟馗了,真钟馗!以前我一直觉得那就是神话,可那是真的,真有!”陈娜娜无法相信,觉得宫少霖谎话连篇,更加坚定了与他离婚的决心。这里宫少霖讲述的内容在戏剧情节中合情合理,属于戏剧真实;按照剧情安排,陈娜娜因为看不到钟馗,所以她的质疑合乎逻辑,符合现实真实。如此一来,两者形成映照。
当我们跳脱出具体情节再看时,宫少霖和陈娜娜同为剧中人,他们的行为又是以钟馗嫁妹这个神话为前提的。但是这个时候的真假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编剧假设这个神话是真的,而后基于此搭建的戏剧场景和戏剧情节因此让人可感、可信。
美与丑的对抗
话剧《钟馗嫁妹》的叙事大体沿着两条线进行。一条是剧中年轻人的情感线,另一条是电信诈骗违法事件的故事线。两条线中,编剧都突出了美与丑的对抗,以此来成就剧作的价值观。
在陈娜娜与宫少霖的感情中,陈娜娜之所以要与宫少霖离婚,是因为宫少霖荒废专业,玩物丧志,不惜卖了陈娜娜的包换了钱去斗蛐蛐。
在钟小婵与徐涛的感情线中,钟小婵因为母亲病重借了高利贷,最终深陷贼窝,无法抽身。所幸最后,法院认定她属于被迫胁从,不予起诉,钟小婵与徐涛有情人终成眷属。
剧中这两对爱人身上发生的故事都有现实社会中真实事件的影子,观众能产生共情。编剧通过这两条情感线的书写来强调爱情之美。四个年轻人的品质都是好的,尤其是宫少霖、徐涛解救钟小婵时的勇敢让人印象深刻。但是人无完人,只有放大观察对方的美,帮助和提醒对方弥补不太美的部分,才能达到最终的和谐,这是剧作传递出的爱情观。
电信诈骗团伙头目罪行累累,在解救现场被警方击毙后,钟馗有一句台词,他说道:“该跟我走了,像你这样的人,到了我那儿,恐怕得受点儿罪了。”这一刻,观众压抑已久的情绪得以舒缓。正义与邪恶抗争的那一刻,每个人都是活钟馗,这是剧作传递出的价值观。
浪漫主义题材的当下表达,最重要的是能传递出当下的价值观。编剧毓钺在钟馗嫁妹这一传说中融入虚与实的碰撞,突出真与假的映照,强化美与丑的对抗,实现了浪漫主义题材全新演绎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