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近期热播的一系列古装剧中，士兵们铠甲列阵，雄壮威威。铠甲，后世亦称为甲胄。在冷兵器时代，将士们身着甲胄守护着脚下这片土地，守护着这片热土上的百姓，让中华文化得以代代传承。如今虽已不是金戈铁马的年代，热爱中国传统文化的甲胄复原师，让古老的铠甲再次走进我们的世界。
南京有一位85 后甲胄复原师，他叫常诚，是中国科学院传统工艺协会甲胄研究会理事，专攻甲胄研究。近日，记者走进他的工作室，他正在复原一套和南京有关的甲胄。
复原高精度甲胄
“制甲师”全国不过十人
甲片、甲组、皮绳、锉刀……常诚的“天赋工作室”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材料和工具。像常诚这样能够复原制作高精度甲胄的“制甲师”，全国不过十人。接触这一行，并作为一辈子的事业，源于他对中华传统文化的热爱。
常诚大学时学的是艺术设计专业，当时的这个领域，西方的设计是主流。但在接触中国古代服饰史时，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时候这还是比较冷门的内容，互联网也还不发达，能查阅到的资料只有有限的几本书。”常诚说，甲胄是军戎服饰，作为中国古代服饰史的一个分支，相关的资料就更少了。甲胄是古代将士穿在身上的防护服装装具，其制作的传统工艺涵盖冶炼、金属、皮革、纺织、编织、漆艺、军事工程、人体工程及美术等。“中国古代甲胄的研究，从一开始就缺乏实物资料。库藏兵甲大多在朝代更迭和战乱中都散尽毁坏，想要复原，难度确实很大。”
再难，也抵不过真正的热爱。大学毕业后进入一家大型广告公司工作的常诚，在职场加班加点之余，心心念念的还是甲胄。工作一年半之后，常诚最终选择了辞职。亲朋好友都反对，没有人能理解他的选择，在一片质疑声中，他坚持了下来，一干就是十几年。“没有人知道古代甲胄是什么样的情况下，就必须去动手实操。”为了理想和情怀，他想从具体的复原甲胄入手，致力于探索并填补服饰史上一块空白，“希望可以为传统文化做出一点点贡献。”
复原兵马俑盔甲
严谨考据全国巡展
常诚复原的第一套甲胄，复原“对象”是西汉出土的杨家湾兵马俑，俑身上有彩绘的盔甲的样式。随后，他与福州市博物馆合作，做了秦汉服饰复原展，展出两套西汉时的皮甲。之后，他又复原了一套秦始皇兵马俑身上的皮甲。
这过程中遭遇的困难，常人难以想象。常诚从大量古籍和资料中寻找蛛丝马迹，不放过任何一点点的线索。“那几年，我把各种考古报告和学术论文几乎给研究了个遍。”各大博物馆更是他最常去的地方，细细研究每个朝代甲胄的不同特点和其中蕴含的传承。“历史上不同时期的盔甲样式差别非常大，就算同一个朝代同一个时期内，不同地区的士兵铠甲都有不同。”这就要求复原时要进行大量的严谨考据。
常诚说，做一套甲胄包含的内容很多，包括绘图、染织、锻造、皮艺等多种技能，在每套铠甲制作完成之后，需要人工试穿才能定型，从而达到人体与铠甲的完美结合。“我们一般先从做纸模型开始，按照甲片同比例大小，把纸片编起来，做成衣服在身上穿试，然后不断地修改，有的孔大了，有的孔小了，穿绳子的大小粗细都不一样。古代铠甲的诸多细节设置都不是古人拍脑瓜子想出来的。想要单纯地根据文物、古画中完全复原制作很难，前期必须要通过各种实验尝试去了解古时候盔甲在设计上的逻辑，实战中的用处，以及产生的时代军事背景、战场环境等。”一整套铠甲的制作，大概需要一个半月至几个月时间不等，需要通过考据的整体逻辑，把线索、知识点整合串联起来，让甲胄立体化地呈现出来。
常诚复原的甲胄，展出后引起了热烈反响。先后走进荆州博物馆、晋江博物馆、珠海博物馆、中山博物馆、武汉博物馆、西安博物院等，几乎是一场全国巡展。很多人因此开始了解古代服饰，爱上传统文化。
复原不是复制
追求文化和精神的传承
南京作为六朝古都，历朝历代的甲胄各有特色。常诚介绍，目前他手头正在做的一套复原甲胄与南京有关。“南京的明朝功臣墓很多，像徐达墓、李文忠墓、常遇春墓等，墓地外石像身上表现的盔甲的形式有共性，比如有筒袖，这也代表了南京明初独特的甲胄形式。”
如今常诚的“天赋工作室”，除了复原各个不同时期的实战铠甲的真实面貌、古代服饰革带、带具、首饰之外，还从事订做古代式样甲胄，以及为游戏公司制作各种造型的铠甲道具等业务。此外，一些传统射艺的文化活动也在工作室业务范围内。
告别冷兵器时代，甲胄虽然已经没有实战意义，但仍以自己的方式“活”在当下。常诚会带着自己亲手复原的铠甲，与本地的古兵器爱好者练习射箭，或者进行古兵器模拟对抗。“甲胄在当下，承载着精神和文化上的重要意义。”常诚说，如今的甲胄，是古代艺术与文化的传承，也象征着中华民族独立与自强不息的精神。“我们是复原，不是复制。复制是一比一的重新制作，而复原是通过还原再造事物的过程，从而发现属于事物背后的大逻辑。”在他看来，复原甲胄，追求的不仅仅是造型一样，而是其背后蕴含的深层文化含义和精神，“这值得一辈子去做，值得世世代代去传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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