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名字镌刻在城砖上 他们的故事复活在小说里

《大明城垣》出版，纪念建造南京明城墙的匠人们——

他们的名字镌刻在城砖上 他们的故事复活在小说里

南京明城墙历经600多年风雨沧桑，依然巍峨屹立。数以亿计的城砖，是许许多多普通匠人烧制的，他们的名字，以铭文镌刻在城砖上，他们的故事，却少有人知道。南京作家陈正荣，将目光投向这些普通的匠人——汤满、汤和七、汤丙、刘顺一、刘德华……他为他们写作，他为城墙写作，他为南京写作。长篇小说《大明城垣》近日由作家出版社出版，陈正荣用3年、37万字，纪念600多年前参加南京城墙建设的匠人们，“他们用智慧与汗水铸造的文化丰碑，至今仍矗立在我们身边。”

首部南京明城墙题材小说——

他们早已离开，但名字仍镌刻在城墙上

“我所生活的南京拥有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明城墙。”陈正荣和所有新老南京人一样，对南京城墙有着特殊而深厚的感情。

南京明城墙是目前中国现存规模最大的城墙，也是世界第一大城垣。从上世纪八十年代来南京上大学，陈正荣就和同学们沿着城墙逛这座城市。他看到城墙的厚重历史，看到城墙的四季美景，更看到城墙那浓郁的烟火气——春节到了，南京人会给城门挂春联；正月十六，南京人有爬城头的习俗；在很多城墙地段都建起了漂亮的公园，人们在城墙脚下或城墙上锻炼身体，休闲娱乐，举办各种活动……“人们习惯用‘山水城林’来概括南京的城市风景特色。其中，城就是明城墙。明城墙已经融入南京市民的生活。”陈正荣说。

自古以来，关于南京城墙的画作、诗歌留下不少，但以此为题材的小说却未曾出现。作为一位经常去登城墙、沿着城墙漫步的南京作家，陈正荣自然关注到城墙砖上的那些铭文。“那些匠人曾经风里来雨里去，精心制作每一块城墙砖，600多年过去，他们早已离开这个世界，但他们的名字仍然镌刻在城砖上。一个念头在我脑子中形成：我要让这些工匠在我的文学作品中‘复活’。”

于是，陈正荣开始收集有关城墙的资料，研究明代历史，向专家请教，到城墙实地考察。他用3年时间，研读大量关于明城墙、明史、明宫殿建筑、砖瓦烧制技术方面的著作，还到砖瓦厂蹲点，体验烧砖匠人们的生活，考察古窑遗址，广泛收集民间故事，完成了长篇小说《大明城垣》。《大明城垣》中，陈正荣构思了一个窑匠三代人的故事，通过他们参与凤阳城中都、南京城的建设，反映古代匠人们的生活。

这部长篇小说有两个视角，一是朱元璋当年是如何决策先后在凤阳、南京建造城垣的，又是如何重视建造质量的；另一个就是匠人们是如何参与凤阳中都、南京城建设的。小说选题、初稿阶段被评为江苏省作协重点扶持项目、南京市艺术基金资助项目。2021年2月，这部长篇小说由作家出版社正式出版。3月底，新书首发式在新街口新华书店举行。

历史真实与艺术想象交织——

人物取自城砖铭文，店铺名来自《南都繁会图》

《大明城垣》从现代开始写起，考古学家在南京城墙中发现一块很特别的明代城砖，上面有男女两个手印，十六个字——“袁水汤汤，窑火旺旺。我手妹手，日月共长”。考古学家根据城砖上的铭文找到了制作这块城砖的窑匠故乡——江西宜春县月亮湾，由此揭开一段尘封600年的故事。小说主人公汤和七、汤丙、汤满是一家祖孙三代人，他们烧砖技艺精湛，汤丙、汤满父子俩先后参加了凤阳城、南京城的筑城，历尽艰辛，汤满因为烧出质地坚硬的“白玉砖”，受到朱元璋嘉奖。可是，汤满无意做官，只愿做匠人。汤满与大户人家小姐明月的爱情故事，一波三折，终成眷属。虽然是虚构的故事，但陈正荣从历史的细微处入手，精心绘制了一幅明初南京城的风情画卷。

一部历史题材长篇小说，如何在历史真实与艺术想象之间寻找到平衡，十分考验作者功力。书中，虽然情节是虚构的，但历史的框架都是真实的。

《大明城垣》的扉页上写着：“本部小说中人物汤满、汤和七、汤丙、刘顺一、刘德华、铁柱、黄牛四……都取自南京城墙砖上的铭文，以纪念在600多年前参加南京城墙建设的匠人们！”

书中，匠人们难得有了空闲，去三山街逛一逛，一路看见“张楼”“西北两口皮货发客”“东西两洋货物俱全”“川广杂货”“名茶发兑”“勇安布庄”……这些店铺名，都来自明代名画《南都繁会图》。

书中关键信息“白玉砖”，也是真实存在的。南京城墙总体上呈现厚重的青灰色，但只要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在青砖中其实夹杂着一些白色的城砖。这种城砖通体呈现白色，表面细腻、铭文清晰，大多出自明代的“袁州府宜春县”（今江西宜春市）。 据了解，“白玉砖”之所以呈白色而不是青灰色，是因其使用了江西的高岭土烧造而成。“当我了解到江西宜春匠人烧制的白色城砖质量最好时，我两次到宜春采风。根据专家的考古线索，我在宜春袁河边的彬江镇霞塘村考察了明代古窑。这些馒头窑直径约2.5米，高2米，窑壁结实，有3个烟囱，窑洞里还发现了不少白色残砖。在霞塘村宋家村后的山坡上，至今还能发现当年留下的碎砖，偶尔还会在泥土上发现完整的明代城砖。这些砖每块重约20公斤，砖长40厘米、宽19厘米、高10.5厘米，质地坚硬，声音清脆。”陈正荣介绍，在这些城砖的两侧，阳文楷书“洪武十年”“袁州府宜春县提调官主簿高亨司吏陈廷玉”清晰可见，总甲、甲首、小甲、窑匠、造砖夫的名字也铭刻在上。这些名字与南京城墙砖上的名字相同。

南京人熟悉的童谣“城门城门几丈高”，以及沈万三和南京城墙的传说，也被巧妙地织进小说描绘的历史画卷中。

著名文艺评论家王振羽认为，《大明城垣》这部小说既有历史的真实，又有艺术的想象，故事一波三折，人物的形象鲜明，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历史小说。

用文艺作品助力申遗——

工匠精神和人间真情

让更多人走近城墙

南京人的生活和城墙早已密不可分。然而对于这样一项杰出的古代工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部有影响力的文艺作品来反映。因此，《大明城垣》的出版备受关注。从书中，读者可以读到工匠精神，可以产生情感共鸣。

“我的这部小说主要想表达两个方面的主旨：一是写匠人们的工匠精神。南京明城墙屹立600年不倒，得益于朱元璋推行的责任制，将每块城砖上刻上层层负责人的名字，得益于古代匠人们追求精益求精的精神，匠人匠心。明城墙凝聚着古代匠人们的智慧与心血。二是表现人间真情。窑匠汤满爱上了大户人家的小姐明月，明月家因事被抄，家人被充军，明月被卖到妓院。后来，汤满与明月意外相见。汤满将明月赎出，两人终于走到一起。汤满是一位追求卓越的匠人，他烧出了质地坚硬的白玉砖，受到朱元璋奖赏。当朝廷要给他官做时，汤满携着明月悄无声息地到了宜春附近的明月山里，过起了隐居生活。”陈正荣说。

明城墙研究专家朱明娥认为，南京城墙有很多研究人员，但迄今为止还没有一部有影响的文艺作品来表现城墙，陈正荣的这部《大明城垣》是反映城墙的力作，“他对明代历史、南京城墙颇有研究，他笔下的一切显得很真实。”2012年，经国家文物局批准，南京、西安、兴城、襄阳、荆州、临海、寿县、凤阳等地8座城墙组成的“中国明清城墙”被列入《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联合申遗牵头城市的重任，落到南京的肩头。朱明娥说，《大明城垣》的出版，对南京城墙无疑起到了很好的宣传推介作用。

南报融媒体记者 邢虹